柳亦楓長嘆一聲繼而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剛剛忽然想起了許許多多的往事，那個時候山莊才剛剛建立，我們四家居住在一起，各家中的小孩子都喜歡玩鬧，我記得小的時候最淘氣的就是我，竟然因此被打。”

鐘離瑾月眉心輕輕擰在一處，唇角綻出一抹晶瑩似雪的笑容：“這些東西還用你自我介紹？看你長大了以後偷雞摸狗這些令人不齒的人渣行徑，我都能夠假想的出你小時候被家裏人棍棒教育的場景。”

“這也不能完全怪我，四位叔父之間，就屬我爹對子女的管教最為嚴格，思璟小的時候也沒少調皮搗蛋，可是二叔從來都是予以縱容和放任！”柳亦楓的話語之中還有些對自己的打抱不平，但是想到已故的宋思璟，語氣中難免多了一絲傷感。

鐘離瑾月冷笑著挖苦道：“柳莊主管教最為嚴格？結果就把你教育成了遠近聞名的毛賊？”

“怎麽能這麽說呢，我偷東西第一完全是處於興趣愛好，這一點我已經重申過很多次了，第二有的時候我確實在利用這一點幫助我們這些普通的老百姓打抱不平啊。”柳亦楓急忙為自己辯解清白，說著便咧開一道溫醉迷人的笑容道，“我還記得小時候，月瑤就屬於那種乖巧伶俐聰明懂事的孩子，幾位叔父最喜歡的就是月瑤，思賢自幼酷愛文史書畫，為人謙和，三叔和四叔對他也是極為欣賞，如萱就屬於那種十分懂得如何討得大人們的歡心，所以幾位長輩雖然最喜歡的是月瑤，但是最有好感的卻是如萱。”

“這麽說起來，為人處事最受人排斥的不正是鼎鼎大名的柳葉公子麽？”鐘離瑾月的笑容之中充滿了戲謔的譏誚，桃花潭水般深邃晶瑩的眉目淡然的註視著柳亦楓的表情。

柳亦楓傻笑著抓了抓頭：“誰叫本少爺天生就這麽惹人註目，讓人又愛又恨心態焦灼呢？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我想說的是，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小的時候，長輩們還私自給我們定下娃娃親呢！”

“嗯哼！”鐘離瑾月平日對這些人際之間的私事倒是沒有多大的探究欲，但是既然柳亦楓願意說，她覺得反正路上無聊，聽一聽也無所謂。

“我爹當時有意將月瑤許配給我，三叔那時候也是欣然接受的。”柳亦楓笑瞇瞇的說道。

鐘離瑾月有些不自然的皺縮兩道精致柔美的遠山黛眉：“你不是說四位莊主最喜歡的人就是月瑤麽，竟然將她許配給你？我感覺嫁給你這種人和觸犯了家規忍受家法沒有區別。”

“餵餵餵，我有這麽差麽？”柳亦楓不願意聽了，撣了撣兩袖的塵埃，在鐘離瑾月面前立正站好，“你看好了，我就算不是徐州第一風流倜儻美男子吧，最起碼在徐州民間的公子榜上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哼，這不算什麽本事，基本被你偷過的人都認識你！”鐘離瑾月轉念一笑，聲音由冰冷更多了一絲戲謔，“柳葉公子莫忘記，臭名遠揚也是一種出名的方式。”

柳亦楓直接跳過這個話題，繼續侃侃而談道：“那時候父親還有意將如萱許配給思賢，他們覺得自己這樣的做法極為妥善，殊不知根本就是在亂點鴛鴦譜，我對月瑤完全就是朋友之情，兄妹之情，就算日後勉強在一起也不會日久生情，況且月瑤也不喜歡我。”

鐘離瑾月聞言一聲嗤笑：“月瑤不喜歡你這一點的確已經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你說你對月瑤一點喜歡的成分都沒有，請問我赫赫有名的柳葉公子，您那個多情公子無情扇的綽號難道是當地的黃發垂髫編造的童謠？”

“誒呀，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這個綽號我壓根就沒有聽說過，都是當地的老百姓瞎傳的，而且我和月瑤這麽多年一直都是朋友之間的真誠相待，況且月瑤本身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月瑤這麽多年唯一真心喜歡過的，恐怕也就只有那麽一個人！”柳亦楓的語氣忽然之間轉變了一種凝重，就在鐘離瑾月開口準備多問兩句的時候，卻見到剛剛在竹翠苑的那只小燕子飛了回來，剛好途經此處的回廊，燕巢就在勾檐之下，那只小燕子口中還銜著一根枯枝。

“那不是剛剛我們在竹翠苑見到的那只麽？”鐘離瑾月看見小燕子腳上綁著的紅線，不過又有些奇怪的問道，“它嘴裏叼著的樹枝，是在築巢？”

“對啊，這四座莊苑都是四叔精心設計的，竹翠苑裏面的那顆老槐樹深受這些小燕子的喜愛，梅芳苑裏面大大小小的燕巢幾乎都有那棵老槐樹上面的枝葉在其中。”柳亦楓面含笑意的看著鐘離瑾月欣賞小動物的時候露出的溫柔的目光。

鐘離瑾月很快收回了目光繼續前行，柳彧的住處位於整座梅芳苑最中心的位置，四周都被花團錦簇的垂枝梅圍繞，蝶舞花間，景色怡人，隨著二人走出了回廊，柳彧的廂房剛剛湧入鐘離瑾月的視野，就看到不遠處假山之後的另一條小路上拐入一道熟悉的身影，明顯就是奔著柳彧的房間而去的。

鐘離瑾月猛地頓住腳步，給身後的柳亦楓嚇了一跳，鼻子差點撞到她的後背：“你幹什麽呀突然之間停下多危險……唔唔唔！”

柳亦楓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鐘離瑾月捂住嘴強行拖拽到回廊的陰影之後背脊緊緊的貼靠在闌珊之上，柳亦楓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鐘離瑾月如此強硬的態度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

“你要幹什麽？”柳亦楓本能的雙手護胸……

“閉嘴！”鐘離瑾月目光冰冷的低喝一聲，嚇得柳亦楓一激靈，順著鐘離瑾月的目光看過去，同樣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由於二人相繼站在角落之中，位置比較隱蔽，因此柳彧開門的時候完全沒有看見他們，又或許柳彧一開始就是在等待著他，因此根本無暇去留意四周。

直到那道身影被柳彧迎進了房間之後，柳亦楓才緩緩回過神，自己也納了悶兒：“還真是奇怪了哈，三叔一大清早怎麽就來我爹的房間了呢？”

剛剛進入柳彧房間的那道身影，不是別人，正是三莊主姜衡昌，鐘離瑾月的雙眸輕輕瞇起一道微妙的弧度，剛剛雖然只是悄然一瞥，但是她卻清晰的註意到了姜衡昌臉上的表情，凝重，焦急，甚至還有一絲……驚慌！

柳亦楓看見鐘離瑾月楞神的表情，有些不理解的伸出五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然後問道：“不過你這也太疑神疑鬼了吧，我三叔來找我爹也很正常啊，今天是我二位叔叔的葬禮，也許他們只是商議一下葬禮的事情呢，沒關系，我們一起進去，剛好我三叔也在，你有什麽想問的就一起問了唄！”

說著，柳亦楓就作勢邁步起身，卻被鐘離瑾月一把拽了回來：“沒長腦子也就罷了，你眼睛也瞎嗎？剛剛你爹開門的那一瞬間神色都不對，還有你三叔，這道回廊是通向你爹廂房的必經之路，他為什麽要繞遠去走小路從假山後面繞過來，如果真的只是找你爹商議葬禮的事情，用得著這樣鬼鬼祟祟的嗎？”

經過鐘離瑾月一番言辭鑿鑿的訓斥之後，柳亦楓似乎也反應過來了一些東西，不禁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那道緊閉的房門……

“要不然我們去躲在午後偷聽他們說話？”柳亦楓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這種事兒我最擅長了，小的時候沒少幹。”

“想都別想，你是真不知道你爹的武功有多高？就我們倆，不用走到屋前，走出這道回廊你爹就會有所察覺。”鐘離瑾月實在無力評價他的無知，覆又一臉厭棄的說道，“你這身上到底有多少壞毛病？喜歡偷東西，還喜歡偷聽別人講話？你爹對你還是太過縱容了，換做是我，就你這德性，我非讓你在繪月崖上長大不可。”

被鐘離瑾月一頓挖苦，柳亦楓反而一臉笑嘻嘻的樣子回旋道:“嘿嘿,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偷東西是我的愛好，偷聽也算偷東西的一種啊……”

鐘離瑾月翻了個白眼給他：“照你這麽說，揍人也是我的愛好，揍你也算揍人的一種？”

柳亦楓正準備陪著鐘離瑾月打幾句嘴仗的時候，柳彧的房門再度打開，這一次是柳彧和姜衡昌一前一後的從屋中走出，鐘離瑾月和柳亦楓急忙翻過闌珊躲進回廊的墻角之後，好在沒有被發現。

“他們好像要走？”柳亦楓用細如蚊蠅的聲音對鐘離瑾月說道，鐘離瑾月示意跟上去，二人知道他們走遠了以後才敢小心翼翼的從闌珊之後探出頭，鐘離瑾月覺得他們之前的種種可疑的行跡，在房間密謀了片刻之後又雙雙出門，這其中的原委必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不知道這一路尾隨會不會有所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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